●李秀林

方言是地方文化的活化石，也是研究共同语发展变化的语料库。研究方言就是保护地方文化，也就是保护语言资源。同时，开展方言探究，了解语言的地域差异，有助于推广普通话，助力乡村振兴。

自2015年教育部、国家语委启动实施“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以来，全国各地纷纷开展语言文化的保护工程。2022年，乌兰察布市档案局和集宁师范学院合作完成的《乌兰察布汉语方言词语汇释》由内蒙古大学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该书的出版堪为乌兰察布文化工程中的一件大事，是乌兰察布市语言文化保护工程的一次积极行动，也是乌兰察布人抢救地区汉语方言、研究方言文化取得的一项重要成果。

该书规模宏大，总字数156万多字，收录注释的方言词语，包括谚语、歇后语、俗语、串话等共计27000多条，是乌兰察布市乃至内蒙古自治区迄今为止收录注释方言词语数量最多的方言著作，堪称是地区方言词语收录注释的集大成者。该书按照“能收尽收，力求穷尽”的原则，采取地毯式搜求方言词语，以单字为基本多向联系，形成方言词语网络群组，避免遗漏，做到数量最多。具体来说，该书编写主要呈现出以下几个特点：

1.方言词语的注音采取“双式注音”，既用汉语拼音注出普通话的读音，又用国际音标注出方言读音。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让读者进行方言和普通话语音对比，掌握它们的异同，找出两种读音之间的联系规律，以便深入研究古今语音的变化奥秘，同时也有助于讲普通话者了解方言，讲方言者学习普通话。

2.汉字的使用做到了“词有定字、字有定音、音有定义”。在此之前方言词往往有音无字，或者滥用同音字替代，有的干脆用“口”来表示空缺。该书的出版从根本上改变了此类现象。具体做法如下：

第一，根据词义引申的基本规律，使用词义与方言义有某种联系的现成汉字。如“你少圪谄哇”“看谄脱的哇”，使用本义为“巴结、奉承”的“谄”来表达与本义有引申联系的“撒娇”义。

第二，利用变读产生新词的语言使用规律，使用变读后表达方言词语的读音和意义的现成汉字。如“东西跑下山底下了”“你快跑哇”，使用本义为“奔跑”的“跑（pǎo）”改变读音（pào）来表达与本义有联系的“从高处滚落”义和“滚开”义。

第三，根据同音代替的用字规律，借用与方言词同音的现代现成汉字来表达方言词的读音和意义。如“你会裁糕，我会捏糕”，使用“剪裁”义的“裁”来表达方言词的“揉、搋”义，它们读音相同，都读cái。

第四，根据同音代替的用字规律，借用与方言词异读音同音的现成汉字来表达方言词的读音和意义。如“含水流得拉拉的”，“含”与“涎（xián）”的异读音同音，都读hán，用“含”来代替“涎”表达“口水”之义。

第五，在不能用现成汉字代替方言词使用的情况下，可以使用新造的汉字。这有两种情形，一是新造的汉字没有与之同形的旧有汉字。如“ 起裤腿来”，“ ”是没有同形旧字的新造字，从 （手），边生，读biǎn，表达“卷起”义。二是新造的汉字存在与之同形的旧有汉字，如“手机挕办公室了”“挕得时长了，想不起来了”，“挕”是个新造字，从 （手），耳声，读ěr，表达“丢失”“丢开”之义。它与读dié或shé,表达“挕或摄”义的“挕”字同形。

3.方言词语的释义比较规范。对于多义词语，先解释本义，再依引申顺序解释各个引申义，条理分明，次序合理。释义用普通话句式，便于读者接受。

可以说，《乌兰察布汉语方言词语汇释》的编写是一次空前的地区方言大普查，本地区的方言属于晋语方言大区的张呼片，与大包片毗邻，而集宁作为该地区方言的代表，正处在张家口、呼和浩特及大同之间，大部分方言词语是与这些地区相同或相近的。本地区的方言词语究竟有哪些？该书第一次做出了摸底登记，建立了语言档案，详细记录下它们的书面形体（汉字）、读音和意义，为抢救方言、保存方言文化、保存语言资料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当然，还有遗漏的词语需要继续补充，还有错误的地方需要纠正。该书编委在前言中也表达了这一愿望。我们也期待，该书在今后的实践中能够得到进一步补充完善，能够成为有价值的方言巨著，跻身于方言研究队伍里最权威的规范词典之中。

（本文作者系集宁师范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