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丝绸之路的褶皱里,书写文明的九色光——评萧南长篇小说《风之语》

2025年06月06日

●孙永斌

当车轮碾过欧亚大陆的经纬,风从长安吹向地中海,文明的密码早已浸入每一粒砂砾。萧南的《风之语》,以33万字的浩瀚篇幅,将“一带一路”的宏大叙事凝练成一场诗性的灵魂远征。这部小说既是文学与哲思、寓言的交响,也是成人精神困局与孩童纯真视角的对话,更是一曲穿越历史烟尘、叩问文化根脉的壮阔长调。翻开此书,仿佛打开一卷用驼铃、星图和九色鹿蹄印写就的东方《奥德赛》。

小说以一场看似偶然的旅程为引,撕开现代人精神荒原的裂缝。家世显赫却陷入精神苦恼的顾之风,带着挚友五岁的女儿安琪,驾驶越野车从广州出发,沿“一带一路”脉络向西北疾驰。这场横跨山川的跋涉,实则是文明基因的溯源之旅。作家以惊人的想象力,将“一带一路”的抽象命题具象为可触摸的文化肌理。九色鹿不再仅是敦煌壁画中的祥瑞,而是化作串联中西方文明的隐喻。小说最精妙处,在于用儿童视角解构文明的厚重命题。五岁的安琪像一面澄澈的棱镜,将成人世界的纷争折射为童话语言。

作为鲁迅文学院走出的作家,萧南的写作兼具草原的苍茫与江南的灵秀。他写城市,“汽车,无以计数的钢铁甲虫,爬满城市的道路。他不禁联想起《风之谷》里腐海森林的巨型昆虫。甲虫,变成甲虫的萨姆沙。城市人的孤独。卡夫卡的恐惧”;写西安,“长安,丝绸之路的起点。金城千里,天府之国。秦岭、兵马俑、钟鼓楼、大雁塔、华清池、碑林、大明宫……这些古迹,或许没有秦腔、皮影戏、木偶戏、羊肉泡馍、腊羊肉、锅盔,更能使人感受这座城市的鲜活。一种是历史,一种是生活”;写敦煌,“那片连通中西方文明的土地,犹如一位翩翩跳起胡旋舞的美丽女子,舞姿宛如敦煌飞天般美妙。在琵琶、箜篌、羯鼓和哈甫声中,隐约听到来自历史深处的乡音”;写安琪眼中的九色鹿:“我梦到姐姐是只九色鹿。她的身体像天鹅一样白,从眼角到尾巴,像云彩般飘动着九朵卷云,云上面是渐变的彩虹般漂亮的颜色”……更值得称道的是对“一带一路”主题的艺术化处理,这种将历史纵深与时代命题熔铸的笔力,让小说超越传统主旋律写作的桎梏,升华为一部关于文明记忆与未来想象的启示录。

继入选中国作协网络中心重点扶持项目的《天使国》之后,萧南再度以《风之语》展现其驾驭宏大题材的野心,从《天使国》到《风之语》,草原作家正在开启心的文学远征。这位来自内蒙古的作家,似乎天生懂得如何让文字在辽阔中生长——无论是草原上的风滚草,还是丝路上的九色鹿,都成为他勘探人性与文明的载体。

《风之语》是一部拒绝被定义的小说。它可以是公路冒险故事,用爆胎、歹徒、失踪营造类型文学的快感;也可以是文化寓言,让九色鹿、飞天壁画、史诗残卷构建符号迷宫;更是一面映照时代的棱镜,将“一带一路”的国家战略折射为无数个体的悲欢。当顾之风最终将企业战略转向中亚新能源项目时,当安琪用蜡笔在新校舍墙上画出带翅膀的九色鹿时,我们忽然懂得:所谓文明互鉴,从来不是宏大的外交辞令,而是具体的人,在具体的路上,捡起具体的星光。

此刻合上书页,或许你会听见风声——那风从玉门关外吹来,途经威尼斯水巷、德黑兰巴扎、科伦坡港口,最终停在你的窗台,轻轻掀动书签上那片夹着沙粒的干枯紫苜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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